林寒方才那般被将养得好了些的气色，倒似乎更耐看些呢。</p>
然而还没等裴年晟发呆完，便听得林寒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p>
“主人不必如此介怀，属下知主人念着这个，回宫之前特地找裕王殿下学了这……炸鲜奶的制作法子。”</p>
裴年晟回过神来，见林寒依旧是那副冷漠的面瘫脸。不过他却更在意的是他话中之意：</p>
“你……亲自去学的？”</p>
“是。属下准备将方子给御膳房，让他们去照做便是了。主人您便可吃个新鲜的。”</p>
裴年晟先是一怔：为什么要让御膳房的人做，而不是他自己做来给我吃？然而他心念电转，很快明白了林寒的话中未尽之意——</p>
他去王府这几天，若是真的眼巴巴地学了“陛下爱吃的点心的方子”，又来亲手做给他吃，岂不是有献媚讨好之嫌。</p>
揣测帝王喜好，而后有意进献，非良臣之道。</p>
裴年晟看着面色波澜不惊的林寒，不由得心中略带沧桑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这个人总是如此，十分小心地在所有细节上抻量着君臣之间的进退分寸。</p>
但是……林寒，我知你心意。我知道你当真是仅仅为了我喜欢吃而已。</p>
裴年晟兴致缺缺，随意摆了摆手：</p>
“御膳房那帮笨蛋，没有我哥哥的亲身指导，哪里会做这般点心了。林寒，我就要吃你做的。”</p>
面前的沉默影卫抿了抿嘴，点头应了，心中滋味略略复杂。</p>
…………</p>
两人从令人忧心烦扰的政事，一直谈到炸鲜奶，裴年晟的语气才终于没有最初那么严肃了。</p>
林寒心中清楚，只有当主人谈起自己哥哥的时候，他的主人脸上才会出现短暂的轻松的神色，而非一贯的凝重思虑。</p>
他知道，对于主人来讲，只有关于自家哥哥的话题可以不用多想，不用揣摩和算计，甚至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p>
因而在两人商议完所有“正事”之后，林寒将裴年钰让他转交的信笺拿了出来。</p>
……希望这封来自裕王殿下的书信，能让主人在繁忙的政务之中，眉间的褶皱稍抚片刻吧。</p>
林寒行礼告退，转身出门继续他的任务。而裴年晟则是一边吃着裴年钰专门让林寒给他带的那一盒点心，一边拆开了信件。</p>
那信上的第一件事，便是裴年钰抄了一遍他给林寒的身体扫描结果。</p>
裴年晟看着纸笺上清秀干净的字迹，写着的却是一行行的陈疾旧疴，眼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p>
五脏元气紊乱，肩骨旧伤，服用过各种药物的后遗症……林林总总数十条。</p>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影首以前受过的那些伤，但他没有想到，那些陈年旧伤一直在累积起来，缓慢地折磨着林寒的身体。</p>
信上的第二件事，便是裴年钰着重嘱咐他的，每日派人来取药膳方子。让太医院并御膳房单独做了，而后让裴年晟命令林寒一定按时服用。</p>
裴年晟默然不语，他方才究竟是怎么才会认为……林寒去了王府几天就被调养得气色好了许多的？</p>
他居然……还拿那些话去刺他。</p>
裴年晟只觉得嘴中略微发苦，刚刚吃进去的点心都没了甜味。他艰难地往下一咽，没有咽得动，塞在喉间有些堵得慌。</p>
想了一会儿，裴年晟派人去传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命他们划出一组医官，专门负责林寒的药膳事宜，这才将心中的不知名情绪略缓了些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