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爱丽丝时,男人笑容满面。
若是仔细观察,爱丽丝当然能发现他的面容中竟不带半点邪气。但此时此刻,她竟犯了身为占卜师最不应当的错误——望着这张莫名其妙的笑脸,爱丽丝的揣测不禁被引向了人性的暗面。双唇间,那个老生常谈的词语脱口而出。
“复仇?”
特洛伊发现,自己可能高估这位吟游诗人的眼界了。
人这种生物,在遇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就应当表现出愤怒。无处宣泄的愤怒终将转化为仇恨,而心怀仇恨的人,去复仇亦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啊,在岁月的车轮下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轮回,人总会疲倦。特洛伊知道,但凡自己还算个血性的汉子,就应当豁出命去与那些不共戴天的仇人拼个鱼死网破。
可惜,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特洛伊非常清楚。
自己之所以能心平气和的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那份举世无双的懦弱。
特洛伊清楚,自己有数不尽的事情需要向爱丽丝问个明白。但他敢肯定,其中绝不包括向她复仇。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于特洛伊的脑袋。他估计,自己可能已经将“仇人”与“恩人”的概念搞混了——在西泽面前,特洛伊将爱丽丝称为恩人。而那些若列瑟芬一样绝望而痛苦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就是这位吟游诗人,将无力进行任何反抗的自己,推入了异次元裂缝。
单论结果,爱丽丝确实是特洛伊的恩人。但非常可惜,特洛伊最痛恨的就是结果主义者。
此时此刻,特洛伊并不感到愤怒。但他清楚,自己应当愤怒。
“呵,您说呢?”
这便是他给出的答案。
在已经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特洛伊明白,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毫无疑问是最愚蠢的。而这种行为可能带来的最糟糕结果,便是导致自己直接与爱丽丝发生冲突。
现在的特洛伊,正作为凡人存在着。他不认为,区区一个连魔法都用不出来的麻瓜,能赢过爱丽丝这种层次的魔法师。
但作为一个被七情六欲支配的凡人,特洛伊认为,自己无需制约心中的怒火。
与此同时,他那不灵光的头脑中竟划过了个可笑的念头:
万一自己有胜算呢?
曾经,他确实有,而且是绝对的胜算。
那是以前,很久以前,以及更久以前的事情。
现在的特洛伊,正处在这辈子最为青黄不接的时候。
自回答完爱丽丝的问题,特洛伊便开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任何魔法都需要起手式,将其捕捉到并加以分析,之后再采取相应的规避方法——这便是特洛伊仅能抢到的一线先机了。
除了放下了手中的书,茶桌旁的爱丽丝没有在做任何动作。但当特洛伊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刻画于地板的魔法阵已经完全展开。
事实上,自从特洛伊踏上房间的地板,法阵中蕴含的术式便开始运作了。
特洛伊认得这种魔法阵。高位冰系魔法的变形,元素系的“封印法阵”。
原理简单粗暴,就是把人整个冻入冰块,完成封印。
明明是魔法,封印手段却极其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