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打过我的三个高年级的学生都被我打怕了,我的恶名开始迅速在同学中间流传。
我是聋子,我不打架,也不欺负人,但是谁要打我绝对不行,我拼死了也要报复回去。这不是母亲教的,我打了高年级同学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这是我剽悍的本能,我也不知道来自于哪。
老光棍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看上去还算斯文白皙的大学生会突然打他还是打他的大脸,老光棍笑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孬娃子还敢动手!”
笑完他就开始用他大碗一样大的拳头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下西拉沐伦河的狂野和凶恶。只是老光棍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不打架但我天生会打架。
最后半小时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彼此都鼻青脸肿血肉模糊,到最后我甚至开始用牙齿当武器到处撕咬。
我的嘴里现在还带着老光棍羊皮袄的羊毛还有他身上的一块肉,一滩血。
巴尔思安静了,停手了,我也停手了,我跟他全都仰面朝天的躺在在寒风中胡乱摇晃的破毡房帐篷里。
巴尔思是独居,远离人群,这里发生的一切外界都不会知道,哪怕我把他打死了,他把我打死了。
我呼呼的大口喘气,这是我活到这么大打过的最过瘾的一场架。
我不喜欢打架,我打架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骨子里基因里从来都存在着这么一种隐藏的远古的骠勇剽悍。
“孬娃子,下手还挺狠,那猪粪是给你治病退烧的,还是大学生呢,狗屁不懂!”
“算了算了,老酒鬼说立冬是你娃子生日,老子去给你包饺子下长寿面!”
巴尔思突然坐起来,盯着我的眼睛大声说道,他没指望我会听得见听得懂,他只是自己大声喊两句排解寂寞。
还有就是教授一来就告诉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我有时候能听明白,教授的话老光棍不知怎么的还是很听从的。
“你不说去赵宝沟么?我是考古系学生,研究红山文化起源要去也得先去兴隆洼!”我假装不在意他真的良心发现的人类关怀。
可是老光棍已经站起身走到旁边用沾满猪粪的大手去和面了……
猪屎一名猪零。
时珍曰古方亦有用豭猪屎者,各随本方。猪零者,其形累累零落而下也。
气味寒,无毒。
主治寒热黄疸湿痹。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猪屎我就立刻恶心呕吐,其实大部分不是猪屎本身恶臭的刺激而是我马上联想到了那巫师妇人的苦涩致命的死腾水。
我强忍着不吐,并且努力去分析巴尔思的乌鸦与巫师妇人的关系,可是并没有结果还是一头雾水,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个都养了一只宠物乌鸦而已。
乌兰巴尔思总会看些奇怪的书,他会说汉语,普通话不标准,会认汉字,而且比绝大部分跟他同龄的蒙古族牧民认识的要多。
他看《黄帝内经》看《金匮要略》看《本草纲目》,他看这些古书不是为了给别人治病而是为了给自己的猪羊马乌鸦治病。
他甚至还有自己专门的手写本兽医笔记,上面的那些记载就是我爬过去在那破旧的蓝皮笔记本上看到的。
嗯,巴尔思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人治疗,同理也没有把我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