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喝彩声中,只有婉儿不动声色,随手招来一个骑兵,吩咐了几句,骑兵向北疾驰而去。
“啾啾”几声怒吼,大家心想不妙,循声望去,顿时两脚发软,脑中一片空白。
只见驭风马突然昂首挺胸,抬起前蹄,粗大结实的后蹄足以支撑住整个身体,它几乎是直立于地面。
而洋洋自得的桓温猝不及防,重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元子大哥,元子大哥?”
慕容婉儿慌忙奔上来,察看伤情,脸上写满了担忧,可若是细心打量,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得意!
式乾殿上,王内侍呈上江州刺史府的行文,说是前日州府运往京师的一艘官船被毁,船上装载的三千石官粮及江州半年的税赋悉数不知所踪!
成帝勃然大怒:“竟有这等事?可查清是何人所为,官粮及税赋可有下落?”
“禀陛下,刺史刘胤已派人查察,目前尚无下情回禀。”
朝廷顿时炸开了锅,群臣交头接耳,相互议论。有的说是天灾,有的说是人祸,还有的说可能是遭歹人抢劫。
成帝焦虑难安,官船被毁,钱粮遭劫,在大晋闻所未闻。
光天化日之下,劫夺官船,强抢朝廷物资可谓骇人听闻。
因为在温峤治下,数年来政事稳妥,州内安宁,从未有如此闪失。刘胤上任伊始,就发生这等怪事,成帝非常失望,非常愤怒。
王导忧心忡忡,奏道:“江州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京师的米粮和朝廷的赋税仰仗江州甚多。应速速让江州查清案情,奏报朝廷,以免节外生枝。”
“就照老丞相说的办,下旨江州,严查!”
下朝后,王导神清气爽,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刚回到府中,管家就说有人在客厅恭候。
他知道来者应该是谁,便进入客厅,掩上门。不一会,里面传来了王导的声音:
“你家大人动作很快,动静却闹得太大,连圣上都惊动了,已下旨严查。回去务必禀告你家大人,让他妥善处理,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三日后,江州的快马飞奔京师,带来了毁船的消息。
其实也不是什么消息,因为查证之后,只是说官船在江面触礁毁损,船上物资悉数沉入江中,州衙派人打捞,但一无所获。
会稽王司马昱以为此事可疑,钱粮数目巨大,沉入江中,总得留下痕迹。
米粮被江水冲走,可以理解,而金银铁钱沉重,应沉入江底,怎会被冲走?还有,钱粮事关朝野稳定和百姓福祉,刺史府为何不派兵船护送,偏偏只有一艘官船,里面恐怕另有文章!
成帝听起来也觉得难以置信,江州的解释的确无法令人信服。
王导心里已经有谱了,他建议成帝,说江州官船遭劫,京师朝野已经传遍。而钱粮遗失,市面上供应不足,粮价波动,甚至还会发生哄抢行为。
眼下谣言四起,京师人心不安。为防止变乱,他奏请朝廷派人亲赴江州,详查为宜。
成帝听得出,王导话中的隐意,应该是在怀疑刺史刘胤所言不实,虚掩搪塞朝廷。
丹阳尹何充却表达了不同的看法,他称此事虽然颇为蹊跷,但刘胤为人率真,秉性直爽,虽非细致之人,但说他粗糙冒失,虚掩搪塞为时过早。
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须须派谨慎稳妥之人前往详查,不可冒然定论。
王导闻言,偷偷瞥了一下何充,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
自己倒是小看了何充,在记忆中,何充最大的特点是刚直,不谄媚阿谀,想不到心思还这么缜密,思维敏捷。
王导现在也吃不准,他不知道自己强力推荐这位姨弟入朝议政,为的是防范庾亮专权,到底是喜是忧?
何充见皇帝没有反对,继续奏道:“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就近急调芜湖郡、广陵郡钱粮入京,平物价,稳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