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的景象说的都是汴梁外城。安宁笑眯眯地坐在二嘎背上,他的身上自然不太容易沾了泥水。
二嘎摇头晃脑,经过一年的流窜修行,如今二嘎身上的杀气很重。
一些拉车的马看到二嘎在前面摇头晃脑,总是容易感到害怕。它们要么忽然驻足,把车上的主人甩进泥水洼地。要么就匆匆拐出一个大大的弯,把对面的仁兄糊满一身泥水。
到了里城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内城就很诗意整洁,到处石板铺路。
无论大街小巷,石板地面的夹缝里都是长满厚厚青苔。安宁就牵着二嘎行走在这样的小巷里,露水打湿了脚下的石板。
两边竹编的篱笆上爬满紫藤,藤上开满紫色花朵。
二嘎很不适应这小巷的精巧和局促,忍不住“嘎嘎”嘶鸣两声。
迎面雾气被它的嘶鸣分开。
一个出行的女子穿着紫色短褂,带着竹编的斗笠,脸上遮掩黑纱,身段风姿婀娜。一双紫棠木的木屐踢踏在路上,很快融入两边的篱笆和紫藤花中。
宣和坊是个超级的大院子,周围是一丈二尺高的土坯包砖墙。
坊中间一横一竖两条大街,大街两边都是店铺,生意竞争激烈,难说好坏。
总之,你不能太老实就对了。
自然,在宣和坊里,也没人会真的关心你和你的事,除非你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人。
假如你得罪了人,被你得罪的人就会盼着你倒霉。甚至会悄悄在心里诅咒你早点死去,但他们也绝不会付出行动。
比如他会期盼你某天忽然走路不小心,掉进路边的水井里淹死。但你被淹死后还要赶紧爬出来找地方埋掉自己的尸首,免得影响他早上去那井里取水煮茶喝。
总之,你需要不劳他费神、费力地死去,他才会真的高兴。当然,你要是一直不肯掉进水井里淹死,他也会把你慢慢忘了,等待诅咒下一个得罪了他的人。
安宁穿一身柞蚕丝的青色道袍,剑眉朗目,飘然若神仙之姿。宣和坊里的各位街坊邻居一见到他,就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大家都在尴尬地和他寒暄问候,互相笑语连连。
徐供奉啊,就住在那个小巷子深处呢。
然后就疑惑地挠着头走开,这不是那谁谁谁吗?俺这记性怎么忽然变差了?
安宁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是小师叔教他的隐身绝活,但是安宁修炼的效果不太理想。
师弟洪七就把这门功夫修炼的很好,但他和洪七实在是太熟了。想要看到洪七,根本就不用费心打量,随便一巴掌就能妥妥扇他出来。
洪七的脑袋就会杵在他的眼前,疑惑不止。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宁要找的人是师叔徐知常。听说数年前徐师叔就来到汴梁,入奉了宫廷书画院。
安宁自然不能去书画院里找他,所以只好来他家里寻找。
徐供奉精于文章,长于吟咏,喜爱丹青,一手功夫也有小成。可惜他什么都会,然后就什么都差了那么一口气。
所以徐师叔在这汴梁城内,混得并不如意。
当然,这个不如意也只是针对那些达官贵人而言。
比起一般的市民人家,或者微末小吏,徐师叔的日子还算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