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韦良之死（1 / 1）

父亲一把把他拉起，让他站好，苦口佛心的说道：“站着，必须站着，站不动也得站着，你站不住怎么能成角呀”。

韦良撒泼的顶嘴道：“那我就不成角”

“不成角？不成角？哈哈哈”父亲怒极反笑的一把抓住了他：“你不成角，你想干什么？你想不想以后没人管你？你想不想没人打你？你想不想没人压着你”

“您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说，你说”

“我想，我想”韦良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

“那就给我站好了，把自己手中的活计练好了。这个世界上，你但凡比别人强那么一点，他们就要害你、嫉妒你、打压你，毁你，死皮耷拉的把你往下拉，摔死你，但是咱们比别人强了一大截子，拔尖了，别人怎么地走追不上你，那么他们就会敬你、爱你、怕你，把你像神灵一样供着。”

“所以从今往后呀，你要自个站着、熬着、扛着，把自己站出来、熬出来、扛出来......”

看着父亲坚定期待而又深沉的目光，韦良停止了哭闹，他想拔尖、他想成为人上上，他想一辈子逍遥自在。于是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叫苦叫累，吊嗓子、练腰腿、耍把子，练不动接着练，熬不住接着熬，扛不住死命扛，终于在20岁那年，成了武生里面的牌头，因他长相英俊、气宇轩刚，被唤作韦潘安。当时金桂轩里，观众云集，盛况空前，不论男女老少，争相观看，有人曾写出“前门金桂行人炙，京城争看韦潘安“诗句。

也就是在这一年，韦良遇到了礼部右侍郎之女月蓉，月蓉接受西方教育，不喜中国传统礼教束缚，喜欢抛投露面，当偶然看了韦良的表演后，惊为天人，经常借故来看戏，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私情。这事被月蓉身为礼部右侍郎的父亲知道后，勃然大怒，当时，戏子被叫做”下九流“，几乎与娼妓为伍，怎么能配得上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于是月蓉的父亲将她禁足在家，并找了个由头将韦良抓捕入狱，幸有已入升平署的父亲托人求情，才免于牢狱之灾。

等他出狱，父亲拍着韦良肩头说道：”做人要贵有自知之明，该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来也没用“他明白了父亲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月蓉被许给了左都御史的幼子，只待办理亲事。韦良也是放下了，能不放下吗？身份上天与地的差距犹如鸿沟一样。明知不可能而为之，那是傻了。

可他却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他卸妆完毕，正待回家，有人托一个小孩送给一张纸条，上写：“明朝庆福寺，与君述衷肠“

他很疑惑，但浓重的好奇心却驱使他如约来到了庆福寺，在哪里的，他又见到了月蓉，月蓉一袭旗袍碎裙，显得十分憔悴，上来就一把抱住了他，口中低喃道：”把我带走，把我带走，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但韦良想到了父亲、想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戏班兄弟，想到了两人天与地的差距。他胆怯了、他彷徨了，他强忍着要与月蓉浪迹天涯的冲动，推开了月蓉。

”你不愿意“月蓉悲戚的问道。

韦良眼含泪水，抬头望天，不敢看着月蓉的眼睛，悠悠说道：”有些人注定不在一个世界，就像两条直线，他们相遇了，也会又迅速分开，这是命，你走吧“

月蓉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韦良，然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转头就跑。

韦良想拉住她，但伸出手只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度，又放下了，人生就是这样，爱情总是会被现实打败，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京城局势越来越紧张，月蓉的婚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听人说八国联军已经在攻陷天津，正在向北京进发，但老百姓依然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听曲就听曲，哪些都是洋大人和官老爷的龌鹾，管我们平头百姓何干。

8月15日，易婚嫁，月蓉的婚礼如期进行，但北京城外隆隆的炮声却此起彼伏，就像婚礼的协奏曲一样，月蓉被丫鬟搀着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拜过天地，送入洞房。接着婚礼现场一片热闹，酒宴开始了，正当新郎开始逐一敬酒的当口，忽然门外传来声音：“城破了城破了，西洋鬼子进城了”。转眼间，就见宾朋狼奔兔脱，如鸟兽散去。只剩下主家面面相觑。

没过一会，一阵整齐的军靴声在门外响起，一个大胡子洋人在一帮荷枪实弹的龙虾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用着蹩脚的中文说道：“你们在办婚礼，我们波克多将军想看看新娘子”。

新郎听了赶紧上前一报双拳：“这位大人，还请抱歉，婚礼现场见新娘子是不文明的行为”

那名外国男人听后，就叽里咕噜的向大胡子波克多将军翻译新郎的原话。

波克多将军听后马上脸色阴沉：“fuck”，接着抬手一枪，直接把新郎大打死，与此同时，后面的龙虾兵也开始不分男女老幼大肆屠杀起来。

当听到前院的枪声，月蓉撩开了盖头，跑出婚房，就见到一个丫鬟被一队龙虾兵胁迫着来到后院，见到此景，月蓉大声用英语大喊道：“stop，stop”。

龙虾兵听到母语迅速停下了脚步，并让开了通道，让波多克将军走了上来。波多克将军见到凤钗霞帔的月蓉，惊为天人，口中大呼：“Eastern Venus，beautiful woman”，说完就要上前伸手去摸月蓉的脸蛋。

月蓉见状拿出一把匕首放在胸前，大声斥责：“别过来，别过来”。

波克多将军见到匕首，脸色一沉，对手下的士兵喊道：“catch her”

看到步步紧逼的龙虾兵，月蓉知道今天无法幸免，况且她心早已死去、生无可恋，她举起匕首，猛地向自己心脏捅去，就此香消玉殒。

等韦良知道消息，急匆匆跑来，只见到一地的死人和无尽的血，他抱起月蓉，扬天长啸。

8月17日，八国联军完全占领了北京，侵略者开始了狂欢的盛宴，他们到处烧杀抢掠，他们大肆欢庆，他们将全北京的戏班叫过来，大庆三天，金桂班也在通知之列，与戏班的其他人十分抵触的样子不同，韦良表现十分积极，演出十分讨彩。这一天，联军司令再次聚餐，又将韦良叫去演出，在出发前，他偷偷告诉父亲，说准备离开京城，让他和班里的兄弟先到城外等他，他表演完才好脱身。父亲不疑有他。

这天的表演无疑是十分成功的，韦良扮作常山赵子龙，耍了一套连环枪，讨得满堂彩。联军司令亲自向他敬酒，他一饮而尽，他又斟满酒杯，一一回敬，当走到波克多将军时，故意顿了一下，伸出大拇指，说道：“good good。“波克多将军以为他在示好，仰头哈哈大笑，就在这一刻，唐玄录突然掏出匕首捅向波多克的胸膛，顿时鲜血四溢，波多克也被眼前这一幕搞傻了，嘴角流着血，发出呜呜的声响。接着韦良拔出匕首，又捅了下去，波多克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大叫“Killed him ，Killed him“。

韦良拿着匕首跪在地上，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月蓉，我来了，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