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礼成（1 / 1）

四目相对，沈碧沉幽深的眼映出阑珊的烛光朝华盈盈一双笑眼。</p>

不得不承认，朝华今日将这幅皮囊衬得极美。</p>

浓如墨深的长发尽数盘起，梳绾成精致的新妇发髻，少女娇嫩的肌肤，也非平素不施粉黛的模样，而是敷了铅粉，两颊和眼尾皆氲了胭脂，画眉如远山，眉心贴上嵌了半面珍珠的金箔花钿，还有那被她吃的差不多的口脂。</p>

臻首娥眉，朱唇皓齿，嫁衣如火，衬得她肌肤如雪，这样的朝华美得竟要比她的性子还要张扬。</p>

而沈碧沉却是第一次在朝华面前穿得这样红，别说朝华中了迷魂咒，怎么看怎么觉得沈碧沉好看，便是朝华没有中这迷魂咒，平心而论也是，生得漂亮果然占便宜，穿什么都好看。</p>

定格的慢镜头里，花落如雨。</p>

为了烘托气氛，翠浓抱着一箩筐的花瓣，卖力的朝两位新人身上撒着。紫鹃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柄芭蕉扇，扎着马步站在拔步床旁，抡圆了胳膊，对着她的小姐姑爷一顿猛扇。</p>

风吹得二人衣袂翻飞，青丝飞扬，还吹得朝华眼睛里进了眼睫毛。朝华“哎哟！”一声，伸手去揉，却被沈碧沉反手扣住了手腕：“别弄伤了。”</p>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迷魂咒的作用，沈碧沉这简短的四个字在朝华听来格外温柔。</p>

沈碧沉一捋衣袖，抬手撑开朝华紧皱的眼皮，嘟起在此刻的朝华看起来无比性感的薄唇，轻柔的往她看他成了对眼的眼里吹了一口气。</p>

“呀！”有些痒，朝华怕痒，身手敏捷的往旁一躲。</p>

“还难受么？”沈碧沉问道。</p>

“难受。”朝华眨着眼睛，还是觉得右眼又痛又痒，作势又要伸手去揉。这回，沈碧沉却是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转过她巴掌大却吃得略显圆润的脸，再次小心撑开她的眼皮，又吹了吹气。</p>

沈碧沉是喝过酒的，他吹气的时候，带着醇醇的酒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酒，又香又醇，又好又陈，朝华只觉得那味道光是闻一闻就有些醉人。</p>

朝华眨巴眨巴双眼，感觉眼睛不痛了，心口的老鹿也撞得累了，整个人有些飘飘然，就好些她那次在多喝了西王母几坛陈年的好酒，半梦半醒的趴在云头上一样，同时又有些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温柔的给她吹过进到眼里的沙子。</p>

司命星君将窗拉开了一条小缝，便瞧见朝华双眼含情脉脉，而沈碧沉眼中亦是柔情千种。</p>

并非是紫鹃的扇子扇得太猛烈了，又或是身后黑白两位无常使身上散发的阴气太渗人了，而是眼前的场景委实太过诡异，诡异的司命星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p>

司命星君这边正愁着，新房里头的小丫鬟倒是高高兴兴的说道：“这个角度好，眉目传情之间不但能表现出夫妻恩爱，还能显得夫人脸小。”</p>

司命星君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新房一角坐了一排的画师。</p>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星连珠啊这是！”司命星君扒在窗户上数了数，饶是他身为神仙也没见过洞房里还有这样的安排，司命星君不禁面露尴尬之色：“祖宗莫不是打算自导自演出一本自传活……春……宫……？”</p>

“甄高兴的六个哥哥加上甄老夫妇，花重金请来了远近闻名的几位画师，希望他们能用手中一双妙笔，定格这两位新人一生之中的重要时刻，留作纪念，且让感动常在。”</p>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司命星君身后的孟婆，她告诉司命星君：“不止七个，先前拜堂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外头画了。”</p>

司命星君施法一看，眉头一紧：“除了中间那个拿毛笔的，这一个个画的都是啥啊？乱七八糟的！真当甄府人傻钱多瞎糊弄？！”</p>

孟婆施以透视之术跟着一瞅，忍不住朝司命星君扔了一个白眼：“没见识。”</p>

孟婆道：“左边三个分别画的是速写、沙画、少女漫。右边往里数的三个分别画的是Q漫、油画还有毕加索。”</p>

“毕加索是谁？”司命星君一面使用着命格薄子的检索功能，一面盘了盘自己的脑袋：“他好像不是咱们这个朝代的人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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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摆了摆手，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对司命星君说道：“不要在乎这些细节！”</p>

司命星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p>

彼时，屋里头正准备喝合卺酒。</p>

喜娘说着吉祥话将合卺酒端上来，不等朝华伸手去拿，沈碧沉已经用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取了合卺酒，并递与朝华一瓢，喊了声：“娘子。”</p>

这一声娘子，喊得朝华拿合卺酒的手一抖，喊得屋外听墙角的孟婆心神一阵汹涌澎拜，激动的喊了一声：“啊哈！”</p>

“Baby~哦，不~”朝华羞涩接过，低着头，半垂着眼，清了清嗓子，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夫君~”</p>

这一声夫君，听得司命星君倒吸一口凉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听得孟婆“嗤嗤”了两声，抱着手臂搓着鸡皮疙瘩。</p>

黑无常这边喝着酒，也插了一嘴点评道：“矫揉造作。”</p>

白无常则是举着面牌子，上面写着：“不成体统。”</p>

说道这合卺酒，方才被朝华喝了一瓢，还是翠浓紧急救场，匀了另一瓢的酒过来，又往里添了茶水，这才能够蒙混过关。可没想到的是，沈碧沉手中拿着的那瓢上，沾了朝华嫣红的口脂，留下一个清晰醒目的唇印！而瓢中，竟还有几片茶叶在水中央摇曳！</p>

翠浓瞧见了，此时正一脸尴尬的装作举头望明月的模样，紫鹃自然也瞧见了，抬起头来发现看不见明月，只看得见屋顶，便只好低下头来作出一副思故乡的模样。</p>

最后，沈碧沉和朝华头碰着头，将那掺了茶水的合卺酒一饮而尽，一屋子的丫鬟皆是松了一口气，一面说着恭喜的话，一面收拾好东西鱼贯而出。</p>

瞧着画师也走了，门终于关上。中了迷魂咒的朝华鼓起勇气，“唰！”地站起身来，打算一鼓作气以免夜长梦多的先将送到嘴边的沈碧沉吃干抹净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