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激荡天下（17）（1 / 1）

然而以如今柳相徭的戴罪之身，遇着许谦之这般朝廷军招募，又不可能推诿不去。于是乎自打柳相徭离开余峨山庄，庞老太太便患了这疑心病，每天晚间都要临睡前都要喝一碗安魂汤才能躺下，而即便如此，一宿里还是要起来好几次，每次都要查看一遍四个孙儿女是否安好才能重新合眼。

这一夜，庞老太太又是半夜醒来，然而不知为何，这前半夜似乎睡得非常深沉，竟是一点声音响动都未曾闻见。庞老太太起身摸索着外衣，随口朝着床帐外喊了一声：“巧儿”

外头无人应声，也没有星点烛光，庞老太太嘟哝着嘴低声骂了一句：“这懒丫头，又睡死过去了”

“老夫人，您可起来了”漆黑的屋内，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庞老太太一个激灵，一边伸手去摸放在枕边的铁如意，一边下意识地用脚去踢睡在架子床外的丫环巧儿这一踢不要紧，只听得“咕咚”一声，巧儿应声便从架子床外的竹榻上滚了下去，却仍是一声不吭。庞老太太一手握着铁如意，一手颤巍巍地去摸巧儿的头脸手上顿时摸了黏黏腻腻的一滩湿凉，再摸时手指却穿过喉间直接摸到了颈骨竟是早已割喉气绝

“来来人”庞老太太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正欲颤声大叫时，却见眼前有火光一亮屋中间有人划亮了一根火折子，随后又将火折子丢进了早已熄灭的火盆中。藉由火盆发出的光芒，庞老太太隐约看见自己屋里正中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人影背后码着一排四个圆凳，凳子上高高低低踩着四个摇摇晃晃的影子，脖子以上的部分被黑暗吞没，似乎被什么东西相连于屋梁之上，只能依稀听见“呜呜伊伊”的呜咽声，却看不见头脸和表情。

“成吉成功郦儿成祥”从孙子孙女脚上穿的一双双亲手缝制的棉袜，庞老太太终于认出面前挂着的四个人影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视作心尖儿的四个宝贝孙儿女见四个孩子被人绑了双手吊在房梁之上，庞老太太当下从床前蹿起，举起铁如意不要命一般冲向跟前站着的人影，“老身跟你拼了”

“老夫人，劝您稍微冷静一些，毕竟您年老体迈，保不齐脚步磕绊，若是碰着什么不该碰的，您这四个孙儿孙女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没等庞老太太冲到近前，只见人影手中似乎有东西一分一晃，随后空气中隐隐飘过一丝轻雾，庞老太太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铁如意顿时就拿不住了见庞老太太作势前扑将要跌倒，高个人影反而迎上前去，将她扶回床前，沉声劝慰道，“您也莫慌，如今这宅院内虽然除了您这屋子以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但这几个孩子目前除了受些风寒惊吓，倒是并无大碍。在下此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找您问些陈年往事只要您据实说了，我保证绝不动您和这些孩子们一根手指头。”

“你你是何人”庞老太太喘着气扶着床沿勉强坐起，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控制不住地直冒金星。来人并不答应，只是走回到四个孩子近前，微微拔高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二十多年前，青龙湖水寨内的昭家灭门血案，你们柳家于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此话一出，庞老太太瞬间愣了，屋内的空气几乎冰凝一般沉默了几秒之后，庞老太太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你到底是谁”

“看来老太太的确年高，多少有些耳聋眼花，那我就再说一遍。”人影伸手扶了扶柳成吉脚下的圆凳，超前走了一步，再次重复道，“我是在问：当年的昭家血案，你们柳家到底是替谁下的杀手”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庞老太太的呼吸都变得愈发粗重起来，眼前的四双小脚在她眼前晃晃悠悠地连成一片，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隔着无尽虚空一般，无论如何都抓取不住然而脑中最后仅存的理智，仍旧在顽固地提醒着她，绝对不能将“那件事”的真相说出哪怕一个字来，否则莫说自己与四个孩子，怕是柳家与庞家所有仅剩的余脉旁支，都难逃一死的报应。

“看来老夫人是以为我在开玩笑”人影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下身衣襟一动，柳成吉脚下原本踩着的凳子顿时就空了长孙的双腿在眼前一下又一下地乱蹬着，每一下似乎都踢在庞老太太的心头上，老太太喉中发出咕哝不清的哭嚎声，从床上滚到地下，再手脚并用地朝前爬行着，可还没越过倒在地上的巧儿尸身就被人影一脚踹回到床脚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成吉的双腿渐渐僵直，身子无力地垂挂下来，彻底变成了屋梁下摇荡的一支折柳。

“成吉成吉啊”庞老太太趴在地上只觉得心胆俱裂，她撑着倒地的竹榻颤巍巍跪坐起来，目眦欲裂地指着面前的人影破口大骂道，“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这孤魂野鬼有什么事你冲老身来啊作何要牵连这些无辜的孩子我这大孙儿今年也才十七岁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与他有何干系你便是要杀要剐，也冲老身来啊来啊放过我的这些孩子们”

“当年昭家血案时，青龙湖水寨内昭家满门七十余口，悉数遭屠，没成年的孩子少说也有十来个，你们柳家有放过吗”来人轻笑一声，转身又用脚尖挪了挪柳成功脚下的凳子，戏谑道，“只可惜柳九婴死了，柳相元也死了，柳相徭如今就在青龙湖内，怕是轮不到我来出手，否则我倒是很乐意将他们悉数绑于您的面前，将他们一个个寸切寸剐，来让老夫人您也尝尝骨肉皆殁的滋味所以，您到底想起来了么当年的昭家血案，你们柳家到底是受谁指使，白日里煽动生员闹事，夜间则里应外合开了水寨大门，混充水匪杀了昭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