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敌骑将至,而任晖自己被封在阵列之外。
这时候,自然容不得他闪身逃命。
任晖长声叹气。他少年从军,南征北战,无数次身当前驱,在白刃交加中挣命数十载,算来到今天也快四十岁了。
能在这种大乱世活到四旬,运气已经很好,接下去或者被铁蹄踏死,或者被刀剑斫头而死,或者被箭矢贯胸而死,都没关系。
只可惜出征的时候,家中新妇已经显怀,看来自己见不到血脉延续了。
敌骑更近了。
任晖忍不住摸了摸怀里一座木头雕刻的神像。
神像两三寸高下,制作很粗糙,大约是某种神灵。此番出征前,辛月要求丈夫随身携带,以保佑化险为夷。
任晖自己不信这些,但辛月暗中笃信,任晖也不愿干涉。
乱世人命最贱,一个弱女子挣扎其中,没有刀剑可以依赖,也就只能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不过,就在适才,任晖还指挥将士们杀死了许多同样信仰这些神灵的汉中士卒……这让他觉得有些荒唐。
敌骑更近了。任晖双手握刀蓄力。他对自己说,就算要死,最好也死得壮烈些,不要让自己成为同僚们口中笑柄。
“校尉!快退后!”几名士卒忽然高举大盾奔来,试图掩护任晖。
任晖甚至来不及喝令他们固守阵线,便觉盾牌被巨大的力量撞个正着,这力量又传到任晖身上,使他整个人腾空飞起来,七荤八素地坠落到人丛当中。
任晖奋力起身,只觉喉头一阵腥咸,左肩疼痛难忍,不知肩胛还是哪里的骨头断了几处。他强忍痛感,起身再度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