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歌迷发廊（1 / 2）

我以为这店名是孟寒按老板的身份随口说的，没想到到了现场门楣上真的挂了一块歌迷发廊的招牌。老板姓彭，名激扬，笑容可掬，和我们年龄相仿。店里还有个伙计，正在给一个顾客吹头发。</p>

说起这家发廊，阿彭先和我们说了一个租给他店面房东的故事。这小店是他与一个姓许的房东租的，属于程家的祖屋。许家爷爷，是黄埔军校十二期的，后从部队复员，子承父业留在杭州做买卖。爷爷有一胞兄，在报社做记者，据说当年向全世界报道过RB投降的消息。四九年解放军打到华东，哥哥让弟弟一起跟他去舟山，再去TW。但可惜留在家的一捆柴，许家爷爷就多待了几天。几天后，柴是烧完了，解放军也进城了……兄弟俩从此骨肉分离。</p>

几十年里，许家爷爷国民党军的身份一直没能得志。但因表现良好，政府给他保留了这套小小的私房。前几年，相隔四十年TW的哥哥来杭看他，兄弟团聚，物是人非。见弟弟还住在这破旧的房子里郁郁寡欢，大家都留下了心酸的眼泪……</p>

许家爷爷没事就一个人喃喃道：那捆柴啊那捆柴……没多久就过世了。</p>

阿彭的故事让我们唏嘘不已。这写成小说就是一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柴》啊！我当然联想到云嫣的爷爷和堂伯们、以及裴老的传奇身世，江南富庶之地宗族门第、人文积淀深厚，这类被时代与命运摧残、折腾的悲伤故事还有很多。</p>

物质上的差距其实不足为提，精神上的挫骨扬灰才是让人彻底绝望的。</p>

顾客已付钱走人，安娜坐到镜子前的理发椅上，整个店堂立刻灿然生色。技艺是伙计好，阿彭看了眼安娜，就让伙计接手。一边对我暗暗竖起大拇指。</p>

安娜做头发的时候，阿彭跟我和孟寒聊了开歌迷发廊的原因：就是利用发廊这个点，让喜爱音乐之人聚集在一起。他和他电力局的朋友也已组了一个“杭音”歌迷会，有几十个人，基本来自电力系统，而且也有自己的刊物，说着找出几份简单的油印的刊物给我看。</p>

阿彭是个理想主义者，说话带着热忱。他提议让“杭音”和“乐友”两大歌迷会合并，不但能壮大势力，团结更多爱好音乐人士，还能在推广上强强联合，增加影响力。</p>

我为他热烈的陈述而打动，考虑到孟寒之前说的“乐友”近况，这是难得的好机遇。便与他约定下周让双方歌迷会代表来发廊讨论合并事宜。</p>

阿彭很激动，说合并后的歌迷会名称都想好了，就叫“乐音”。看来他是谋划已久。</p>

安娜的发型还是保持原样，就是洗吹打理了一番，显得楚楚动人。告辞了阿彭。三人觉得时间尚早，就决定到我家去打牌。却没想危机已经近在咫尺。</p>

三人一路乐呵呵开着玩笑来到我家，我一开门就听到老妈和人聊天的声音，还没待我摸清状况，房间里循声出来一个人——云嫣。</p>

我脑袋嗡地一声。我保证云嫣看到安娜的眼神里有一种女人之间特有的、敏锐的排斥感，就像两块磁铁的同极碰到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空气变得死一般寂静。我还在盘算怎么收场，身后有人说话：</p>

“好啊小沈，好久不见。”原是老炮儿（杭州俚语，意为阅历经验丰富之人）孟寒在和云嫣打招呼。</p>

“介绍一下，我朋友安娜，我们来拿盒磁带就走。”他一只手臂故意碰了下安娜，不慌不忙地介绍说：“小沈，以前湖畔的同事。”</p>

我依稀记起这似乎是什么电影里的桥段，却没想到它他妈真实地再现于我的生活。当时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傻站着看孟寒和安娜表演。</p>

安娜虽然有点尴尬，但也还配合，顺着孟寒。孟寒在我桌子上随便找了盒磁带：“就是这盘，是吧！”装模作样给安娜看了看。随后两人向我们告别离开了。</p>

气氛还是有点尴尬，好在老妈的唠叨打了圆场，说小沈等半天了，店里也不在，说她刚从珠海回来……</p>

“好了好了。”我忙打断老妈：“人家自己会说。”</p>

“你态度好点！”离开前老妈朝我瞪了一眼，悄声说。</p>

老妈走出房间，屋里只剩我和云嫣。</p>

她穿着时髦的淡雅条纹泡泡纱连衣裙，似乎比半年之前成熟了点。只是这段时间看惯了安娜的脸后，总觉得她还是那个不谙世故的小女孩。</p>

“刚才孟寒带我去他朋友那里谈歌迷会的事。”我装作平淡无事。</p>

“你们还在搞歌迷会？”她看着我，好像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p>

“是啊，还是说说你吧！去珠海了？怎么又回来了？”我赶快转移目标。</p>

“嗯，你回杭州第三天我就去珠海了，换了几个工作都不适合，就回来了。”</p>

“不走了？”</p>

“我姑夫和台湾的堂伯在深圳合伙办一家合资公司，到时候再过去。”</p>

“我写的信收到了吗？”</p>

“我去了珠海你写到广州我怎么收得到？”她莫名地激动起来。</p>

“你又不给我珠海地址！”我口气也重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