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吴归少有人拜,虽然打扫得干净,但这里与其它殿相比,显得过分寂寥。
他伸手轻轻抚过画像落款处的青风居士四个字。
此时外面发生什么,他不用听都知道。
一切已尘埃落定。
新帝容不下自己这个受宠的四弟,容不下先皇口中最亲昵的幺儿,也容不下对他承位的猜忌。
但十七皇子四处躲躲藏藏地还好解决,现在陶九九被逼到死角,索性摊开来全摆到了台面上,新帝却是暂时有些束手无策了。
羽翼卫作为他的狗,自然也忌惮。生怕污浊了新帝的名声,让他落个才继位就残害手足的恶名,叫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继位,更受人诟病。
何况,十七皇子无论如何是不能这样大张旗鼓死在蓬莱洲的。
国宗不会答应。
张恒虽然听令于新帝,可他更忌惮内岛的尊长们。
“郎君”金浊扬着肉乎乎的包子脸,踮起脚看他的表情,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似乎长进了些,有了些心肝,这可太好了。”
金浊兴冲冲地问:“郎君说的是谁呀”
殷灼月没有回答。
等外头闹哄哄的人全走了,完全静下来,他才踱步出去。
有几个小童子正在清扫台阶上的血迹。
那么大一滩,从远处,淅淅沥沥地过来。看来确实是伤得很重。
见到他出来,小童子急忙敛眸退到一边。
他走了几步,停下问童子:“十七皇子被安置到哪里去了”
童子不敢抬头,只保持着姿势,垂首应声:“尊上,十七皇子已被送到医庐去了。内岛传来话,请覆云殿的那位来予他医治。不过听说失血过多心脉受损,恐怕是要費些事了。”
殷灼月听了,只慢悠悠地顺着偏僻的小径向内岛去。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提着灯结伴夜游的香客,给这些人引路的小童,看到他都连忙退到一边,称一声“灼月君”齐齐见礼。
那些香客一听,便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以袖掩面轻笑。
金浊气死了:“郎君,全怪那个小娘子胡说八道。”
殷灼月倒是没什么反应。
金浊抓抓脑袋,觉得今日主人似乎不同了。可要说哪里不同,一时也说不出来。
硬要讲一个的话,就是殷灼月从来不会到外岛来,更不会去苏吴归的祭殿。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亲自过来了。
再要讲一个怪事,就是殷灼月手里多了个竹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做工又差,又寒酸。
不过竹子本身确实是名贵。看上去应该是幽思,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竹子。
据说那玩意儿不好活。
虽然从成竹上摘下一片叶子种下,便能长成新的,可种在泥里是养不活的,得种在婴儿身上,与人一同长大。
因为此竹甚美,很多年前许多高门大户专门买婴儿回来,种上幽思叶,就是为了得到这种竹子。
那些婴儿被称为竹人。他们一生都负竹而行,说是人,其实更像是栽种了竹子的花盆。
达官显贵们出行、设宴、游猎,都会让他们随行。远远的竹林茂密挺拔,幽幽翠色逼人。近则可以挡风遮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