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桑吉 未曾上路母担忧（1 / 2）

活路？哪里还有什么活路？每当他看到远迁的族人，赶着牛、羊，经过他的眼前，在风雪中艰难地走向远方的时候，老阿爸的心里总是很凄凉，经常是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看不清了为止。这里已经很少见到人了，死地死，走地走，他已看不到一点生活的希望。

“是不能就这样维持了，再这样无望地混下去，总有一天，一家人都会熬垮的。趁着还有些牛、羊，不如也让孩子们走吧。唉！”老阿爸叹着气，迎着风雪，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看着自己的家，又望了望这一座座熟悉的雪山。虽说眼前是冰天雪地，可毕竟是自己祖祖辈辈，生活了多年的家乡，要让孩子们弃家到陌生的地方去，他还真是拿不定主意。其实，不是他固执，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该怎么走哇？可不走又能怎样？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几个孩子想想后路。

老阿爸站在毡房外，任风吹起的积雪抽打在他的脸。还不到五十岁，应该说并不算老。可这被岁月掏空的身子，已让他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了。他在门边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艰难地思索着，定夺着。

“他阿爸，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还是让孩子们走吧”。年已过四旬的老阿妈，面色苍白，脸上像挂着一层永远都抹不去的霜。岁月的雕琢，她的腰身也是有些弯了，看上去就愈加苍老了些，看着她在为一家子操劳，实在也是勉强在支撑着。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不好，要走出这茫茫雪山也是难了，弄不好，还会成为孩子们的拖累。可孩子们还年轻，出去也许还会有希望。她满面愁容，看着自己的老伴悄悄地在说。

其实，老阿妈的体弱也是另有原因。一家人吃喝都是大眼看着小眼，东西少人多，放在她嘴里的也就更少了，她甚至连说话的气息都已经接不上了。

“是啊，就是桑吉还小哇。”老阿爸叹着气。

“你说的是，他留下来不行，走了我也是不放心。咳！该怎么办呢？”老阿妈叹着气说道。

一提到让孩子们离开家，老阿妈的心就很不安，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仅仅才十二岁的小儿子。要是再过几年就好了，那他也就大了些。现在，就连最起码的生活经验他都不足，更何况还要让他自己顶门过日子？

“没办法，看来也只能狠狠心了。别人都走了，越是拖下去就越是不好办。如果牛、羊再都没了，孩子们可就更没法儿走了。”老阿爸把想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咳！是啊，也是这个理儿。”老阿妈无奈地对答着。

老阿爸将家里能带走的牛、羊分成了三份，分别交给了三个儿子，并嘱咐他们说：

“带上你们各自的牛、羊，也赶紧走吧。牛、羊虽说不多，可也是你们以后生活的希望。今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草，只要能放牧牛，羊，那儿也就是你们的家了。记住：踏雪快走，遇草慢行，保重自己，保住牛、羊啊。”

“那您二老怎么办？这里远、近都已经没有了人气，你们今后可怎么生活呀。就是走，我们也得一起走哇。”这儿也实在是没法再呆下去了，大儿子不放心地劝说着。

大哥憨厚耿直，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事事都在为阿爸、阿妈和弟弟们着想，对家里自然有着一份担当。这样地熬日子，他也是看着无望。他也曾多次想过，带着一家人出去闯一闯，试一试。可一想到阿爸、阿妈的身体，他也是拿不定主意。既然老人们已经下了决心，他怎么也不能把两位老人扔下就走。

“是啊，我们不能把您二老留在家里，要走，我们还是一起走吧，不然，你们怎能让我们放心得下？”老实巴交的老二也在劝着二老。

“阿爸、阿妈，如果您二老病了可怎么办？还是一起走吧，一路上有我们照顾，你们也不会有问题。”大嫂恳求地劝说着两位老人。

大嫂虽然貌不出众，但心地善良。过门已经五、六年了，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自己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她已经认命了，早已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家。听到两位老人决定留下来，不和他们一起走，她实在也是放心不下。

这样的环境要想活命，他们也是不得不走。可怎能就这样自己一走了之？兄弟们都极力地劝说着，谁都不愿意就这样弃二老而不顾。

二嫂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她根本就没听大家在说什么。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阿爸分给小桑吉的那头“头牛”。这么好的“头牛”为什么分给了他？偏心！她在暗暗地盘算着。

“咳！一起走当然好，可毕竟我和你们的阿妈都已经力不从心，说走哪还那么容易？”老阿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正在忙碌的老伴又接着说：

“我们这身子骨，也已是经不起路途的劳累了，我和你们的阿妈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不要牵挂了。只要你们都和和睦睦，健健康康的，就是对我们的孝顺了。”慈祥的老阿爸叹着气，劝说着孩子们，可他自己的心却非常难受。让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出去闯，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愧疚与担忧。

其实，老阿爸在他们老两口的走与不走间，也是不止一次地想过：不走，今后的日子会更难，孩子们也会不放心，说不定，自己也会落到像那位老哥一样的下场。可要是一起走，他们的身体怕是做不了主，半路上，要真是坚持不下去了，那不是在给孩子们添麻烦吗？他一直在左右为难。在这里能混几天就混几天吧，反正老两口都已经老了，也没多少日子了。身子在哪里走到尽头都是一样，就不要再麻烦孩子们了。两位老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