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空气里有很浓重的水汽,她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像是站在水里,一呼一吸都是水滴。
盛放未久的梨花纷纷扬扬往下落,她伸手去接,但只接住寥寥两三片雪白的花瓣。
从外面回来的郑士承看见,顺手便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下雨了。”他轻声提醒。
贞娘便把手心里的花递到他面前,“这些花也在淋雨。”
郑士承笑了笑,把她被风吹凉的手握住。
“那我把它们种到屋子里去,或是在这儿建个亭子,可好?”
贞娘心里那点惆怅散去,她靠在郑士承怀里,心里所有的不安便都没了。
“你的心意它们领了,但它们喜欢雨。”
深夜里,雨停了,但檐水还是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贞娘忽然就醒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缩,是本能唤醒了她,对危险的本能。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郑士承睡得很熟,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永远都舍不得走。
但她不得不走。
起身,用法术穿衣,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房,此前她站的那棵梨树下,此刻站着另一个人。
那是个姑娘,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明明是春日,她肩上却搭了一条银灰的狐皮。
她站在梨树下,对比起来,便是花也失了颜色。
“何必紧追不舍呢?”
从前贞娘只能逃,如今她不想再逃,便希望能与这个人好好谈一谈,毕竟她们之间并无血海深仇。
姑娘摸了摸肩上的狐皮,笑容妍丽。
“是缘分吧。”
她将一场追杀,看作是一场求爱。
贞娘失笑,“我不相信缘分。”
“不相信吗?”姑娘两指捏住从她眼前飘落的一片纯白花瓣,语意惋惜,“花开花落自有时,你猜这些花盛开的时候,可想过飘零那一天吗?”
“我想活。”
“人人都想活,可人人,都逃不过死。”
“你便知我一定斗不过你吗?”
“斗不斗得过,一试便知,结局无非两种,你死,亦或我死。”
“真是个疯子,我怎么会被你这种疯子缠上。”
女子轻笑,笑声如檐角被风吹动的银铃。
“疯?我会有你这种宁愿冒着被天雷劈死的危险,也要背离六界之理,与人族成婚的蛇妖疯吗?”
“天雷?”
“你的罪过,却让别人承受后果,真是自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