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个月,诋毁谩骂探花郎的折子数不胜数。
武三思把盈盈叫到自己的书房。
这是盈盈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精心侍奉女皇男/宠的、精于谄媚讨巧的宰相。
武三思上下打量他一遍,和看屋里的瓷瓶没什么两样:“你就是前段时间源乾曜带走的琴师?”
“是……源郎君初涉官场,不知道轻重,求相爷……”
盈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武三思的冷笑打断了:“刁难一只乱叫的狗,有什么趣?”
“我要你,去状告源乾曜。状告他白日宣淫、奢靡无度,虚伪不堪、小人嘴脸。”
小人要去给一个君子泼脏水,把君子打上小人的印记,仿佛这样,小人就能成为君子。
可是盈盈答应了。
武三思只是简简单单地让他做了选择:“乱棍打死一条狗;还是留着那狗好驯服它,你自己选择。”
于是,盈盈站在京兆尹面前,说源乾曜如何见色起意、侮辱于他;说武家百般忍让,却被小人倒打一耙。
所有人都在给他的探花郎泼脏水,而他自己,站在最前面。他清高孤傲的探花郎啊,他有着青竹一般风骨的探花郎啊,被他毁掉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探花郎的罪行,觉得自己的心掉进了刀山火海里,疼得他呼吸不能。他好像,死在了探花郎莫须有的骂名里。
武三思留下了源乾曜的性命,不是因为和盈盈的承诺,更不是因为他自己大发善心。
在他的眼里,一条叫不出声的狗,死了才是真的没趣;毁掉那条狗最珍视、最爱惜的东西,才最好玩。探花郎爱惜名节,他就让探花郎名声尽毁;探花郎清高孤傲,他就让探花郎烂到泥里。
他想要驯服这条狗。
离京那日,盈盈被武余淳带去给探花郎践行。
所谓的践行,不过是抓着插进探花郎心口的刀,再狠狠地搅弄一番。
源乾曜在京城两年,没有混得一官半职,只得到了满身的骂名。离京时,一日阅尽长安花的探花郎,留给盈盈的只有青衣布衫、瘦马一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