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赢等人终于到达了凤城。
一行人虽然是轻装简行,但一路行来并不平顺。荒芜了的农田,落草为寇的百姓,无人维护重新变为天险的河流或是山林小径,每行进一程,润珩的心上都像是被人割了一刀。
他,似乎是有些明白蓝雪的话了。原来,并不是没有人愿意教他们;而是一直以来,他们将自己看的太过娇贵了。
一路风餐露宿,润珩本以为已经十分艰难,可当站在破败的凤城东城门处,一路上没拖过后退的他还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此地,是他的父王被人挑断了脚筋、手筋的地方;也是他年轻气盛,一心飞马救父,被人一脚踹下马背,从此重伤难起的地方;更是为了她们父子,不得不委屈太女独自驾车勒马,只身涉险,与人谈判的地方。依着父王,他们父子宁愿、也应该以身殉国的,可宁皇不允,为此甚至差点儿失了帝皇仪态,太上皇只好派了太女前来……
他何尝不知,战乱中掩埋了多少所谓贵人的尸骨。他与父王,因为是宁皇的长子嫡孙,仗着太女的宽容,侥幸逃得一命。他们,是宁国既赔钱,又赔人的罪魁!
历历往事好似还在眼前,却真的已经成了难以抚平、想忘都忘不掉的过去。而眼前的凤城,说是一座城,却四周的城墙还立在那里的已经所剩无几,城门都只剩下了一扇。城门口,不见昔年持枪守卫城内安全的士兵;城门内,荒草丛生,掩埋了原本的城中之路,也不见在其中走动的百姓。
进了城门,城内甚至还保留着当年被洗劫的模样。不,比那时更加凄惨。许多房屋倒塌的只剩下了一半。那一半,有的还没了遮身的瓦片或者茅草;墙皮早脱落了,却没有人修理。到处都是荒草,很多长在人家院子里的,足有一人多高,如今春风一来,俨然要发新芽。
断壁残垣中,隐约好似有人坐在其中在忙活着什么。一行人走近了,发现是几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们干瘪的面容,让人看不出性别。他们围坐在一起,正用陶片烹食一点儿菜糊糊。他们的眼睛,全都贪婪的看着那一片并不大的陶片,完全不关心默默凑上来的他们,好似全没看见他们似的。
用来烹食的陶片,应该是以往陶盆或者陶罐的碎片,破碎的只剩下了一点儿的弧度。看着,也并不怎么干净的模样。
“几位大叔大婶,”同行中,一直充作向导的一人,拱手询问,“请问,府衙怎么走?”
老人中有人慢腾腾的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到一行人后,她的目光先是一亮,随即又灰败下来。
润珩听她嘟囔道,“老了,唉,我老了。”
似是很不甘心的模样。
润珩有些不明白老人的反应,可老人已经又低下头继续盯着陶片,不再理会他们了。无奈之余,影六只好带着人继续往城里走。一边走,影六一边安排人打探凤城的情况。
他此次出来,准备做的充足,队伍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能手儿。斥候就是其中的一个。
“殿下,咱们不去拜访三王殿下和润顼殿下吗?”
跟在润珩身边的随从是老人了,因他一双眼仿若杏核,所以有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做杏儿。杏儿不怎么在乎凤城是什么情况,也不在乎陆赢等人是不是能找到府衙,他只关心润珩的情形。
润珩摇头,轻叹,“此时去了,我就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