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徐来（1 / 1）

“晚了……太晚了。”

站在某间木屋前的汉子喃喃地说，与其说是回答犬夜叉，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呆滞茫然地站着，呆滞茫然地不知看着何处，甚至比之前被老村长痛斥时的平八还要失魂落魄。哪怕是焦急的货郎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喊“阿虎、阿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看起来也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的意思。

这已经是他们询问的第六户人家了。

虽然没有随着老村长的离开而返回屋子、重新关上大门，但即便是留下来的这些村民们，大多像这个阿虎一样，只是呆站着而已，他们的目光呆滞，茫然，甚至还透着几分绝望。当犬夜叉询问发生了什么和村子的现状时，有的人只是把缺乏生气的无奈的目光回望过来，而其中回答的，往往也只是反复说着“晚了、一切都晚了”。

“啧……！”

一撇嘴、扔下那个“已经没有用了”的阿虎，留平八在那里徒劳地摇晃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振作起来，犬夜叉迅速地跑向下一幢房子。这次是女人、坐在她推着的木轮椅上的男人、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

“喂，女人！你是懂的吧！你们还有孩子，哪怕只是为了孩子也……！告诉我，告诉我这里到底怎么了……！”

他急切地问，伸去拉女人的袖子。

像他想的那样，女人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确实比阿虎等人清醒些，脸上也流露出着更明显的情绪。但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他们轻轻搂着那个小男孩，看向犬夜叉时，眼里尽是浓浓的悲哀：

“既然神佛安排了我们困在村子里死去，那么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啊，不是吗”

她说，看看犬夜叉，又看了看儿子，嘴唇嗫喏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沉默了下去。坐在轮椅上、满脸病容的温和男人也开口说：

“我们是已经没救了的……。倒是武士大人您，不要管我们了，这是我们的命运，但未必是阁下你们这样的大人物的命运啊……大人，带上巫女阁下，赶紧走啊！趁着刚刚进来、黄幡神可能还没注意到你们……？”

“……混蛋！”

犬夜叉猛一弯腰揪住了男人胸口的衣襟，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虽然不忿，但男人并非他胸中怒火指向的真正对象，朝他这样本已生活在对死亡的绝望中的村民发泄怒气也完全没道理。同那双温和、悲哀、又有些麻木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犬夜叉猛一咬牙，松开了。

“————混蛋啊啊！！”

在一种难以派遣的、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下，少年不甘地仰头大叫。一贯强悍到即便是再强大的敌人、这双利爪也斩给你看的半妖少年，心头竟罕有地产生了强烈的无力感。

“叮当，叮当”

巫女的铃，幽然地响起。

犬夜叉一转身，视线中就映入了火野丽白衣绯袴、披着松鹤纹千早的身影。往常只是披散在背上的长发，被白檀纸裹着在身后束成一束。看到犬夜叉，她抬托了一下头上的斗笠，向他点一点头。

犬夜叉这才注意到，跟在她身后有一个十分矮小的老婆婆。那是个乍看上去特别不起眼的小老太婆，走近了才能发现，小老太婆的长相十分凶恶。

显然，这个长相凶恶的婆婆就是之前分头行动时火野丽找到的了。至少同伴取得了成果，犬夜叉顿时捏了捏拳头，赶忙迎了上去。

铃的声音，也将对着阿虎焦虑不已、而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振作起来的平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看到长相凶恶的婆婆，他一下放下了阿虎的事，快步跑了过来。

“葵婆婆！是葵婆婆！”他大叫，甚至有几分落水之人终于抓到救命稻草的味道：“太好了！我、我还以为……”

“……蠢才！”

长相凶恶的小老太婆，说话也完全不客气：

“怎么，你是以为全村的人都已经变成那副样子只会等死？还是以为里面还有我这样早就活够了所以什么也不怕、没有变成那副样子的人就万事大吉了？”

平八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葵婆婆不再理他，转而向犬夜叉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向火野丽说道：

“巫女阁下，就让您这么在风地里说话，未免太不像样，请您和随从姑且在老身那里休息一下、到时候给您说说这里发生的事吧。”

********

“要是想离开……平八这个蠢家伙不行，恐怕和我们一样，已经没救了；但是你们两位，不是说你们是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但是你们的生气，比普通的下民、尤其是比我这样快咽气的老太婆浓烈太多，想必是有着强大力量的吧

“那么，如果黄幡神——要是暗中的那东西真的是黄幡神——能够侵扰你们的羯磨，现在便晚了，倘若黄幡神做不到一下子就抓住你们、那在天黑之前，两位大人都还算是安全的。”

弓着背在前面为火野丽引路，一路上，葵婆婆絮絮地说着。她对平八是很不客气，但也只是对平八，而且也只是不客气。比起认真听着她诉说的火野丽和同时还能分心查看村中情况的犬夜叉，平八唯唯诺诺地，几乎要把自己的位置走到美浓这头牛的后面去了。

跟着葵婆婆深入村子的路上，他们发现了更多的村民。但是，和在村口一带看到的那些人一样，那些从打开的门里面、甚至从门缝里偷偷看着他们的目光，同样是麻木，沮丧，丧失了求生意志的。一路行来，没有鸡鸭的嘈杂，没有柴犬的吠叫，没有炊烟，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一个村子里，有的，只有束等死的绝望。

“要是你们也已经走不了了……不，这么说，是对巫女大人你这样的人的污蔑……像你这样，侍奉着神、自己却又有着独一无二的灵魂，哪里是什么都不做便会甘心就走的人呢？……但是，到了那时候，只怕便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老婆婆这样喃喃说着，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火野丽的眼底带上了一抹反光：

“……那么，两位大人，

“如果还想做点什么而不是等死的话

“去找那位武家的弥生大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