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秋夜宴（1 / 1）

因为胸中淤堵着，无甚胃口，就连平时最喜爱的吃食，这功夫没滋没味的放在口中也味如嚼蜡。脑海里依旧是他们一家三口美满幸福的模样。自己则向个局外人一般痴傻呆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询问道：“哎......灵仙儿！若是素影的孩儿出生了，柳郎他......他还会喜欢我吗”

无聊至极的问题，她自己心里也是知晓的。拿起手中攥紧的象牙著，随意捣弄着盘中精美软嫩的透花糍，就连声音竟都有些颤抖了。她怕得到一个自己无法面对的答案。小心谨慎抬眸看了一眼正在身旁绣花的灵仙儿。

“长公主何须顾虑”

淡然回答间，灵仙儿并没有停下手中活计，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

“我是怕......”

是啊！她不敢往下说，也不愿再回想刚才的一幕的美好画画面。

“柳驸马与长公主鹣鲽情深，并不会因为孩子而改变心意啊！即便素影她能生下嫡子，那也需养在长公主的膝下，凭她的身份能攀上驸马都尉，已然是修得十世造化不浅。好啦......这天色不早了，该准备出门趁宵禁之前要赶到同昌公主的府邸。”

轻装简行，长公主一架车马，乘着傍晚的秋风往坊外走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同昌公主府邸，可依旧会被此地奢靡的气息而感到惊愕不已！好在，她多年练就的端庄沉稳演技，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就在夜宴开始之前，还是要先与这里的主人打了个照面。几日不见，晖凝侄女气色比月余前好些了，白皙的面容上多了几点粉嫩，笑容也更积极清朗。想来定然是那韦驸马顾忌收敛了些！但凡他不是个傻子都该明白，毕竟李晖凝乃是天家贵女，怎地能允许被你个韦家小辈所折辱

几人在厅室中行礼互拜，笑意相迎。还是由玉羊娘子随侍左右，他们一家人被请到别室当中整换衣衫各自歇息，待到日沉西山下，众人才集会于外厅室的回廊下。由此出发，往屋后的花园走去！

李昭甚为不解，纵使家宴游园竟也要如此繁琐磨人，是啊！天家贵女确实非我等可比……慢着！

那是……一个熟悉且又使人厌恶的面容，正带着矫揉造作的神情在向她这边靠近。

“多日不见！不知许昌长公主近来可好啊”

那人立于其身前屈身向她行礼问好，即便是再糟心的人也需礼貌应答，毕竟这里人多口杂，她不好让来人丢了颜面。回礼道：“路娘子快些起身，昏礼时一别多日，心中还似有想念啊！哦不！不对！既已嫁为人妇可需改个称呼哩！”

“呵呵呵呵！我与长公主多年情谊唤我闺中之名亦可！”

路娘子粉白面容上一抹狡黠笑容转瞬收敛，假笑亲昵的恶心嘴脸像极了自己平时所展露出来的样貌。哼！哪里来的多年哪里来的情谊我呸！无非是因为柳驸马与他家郎君在旁相谈，才装出这难看幅样子来。

竹径幽深，提灯宫娥为他们照亮前方缓坡路，暗风吹拂偶有鱼儿嬉戏闹光影，柳梢残摆斜转高畔碧水亭。此庭院间虽比不过宁玄侯那处天灵地宝，也不及大明宫、兴庆宫那巍峨的凡间极致美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雅致来，与她府邸奢靡气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若名士隐居在渔农家舍一般。

碧水亭内帷幔四方，置席三面，一幅巨大无比的翡翠屏即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翡翠水润通透，雕刻着春海棠鹦鹉闹狮图，后方布有两盏九枝芙蓉灯。轻风乍起间灯火摇曳，映衬得前方翡翠屏上的花鸟奔狮尤似活物！真是妙......啊！！

“诸君！请入席。”

韦驸马邀请众人分席而坐，几位宫娥便将东侧帷幔分卷开来，以便留出最好的赏月景观。

月华攀援倚楼东，弥蒙胧玉挂屏钟，

轻纱淡影点新雾，夜挂碧穹胜明珠。

中秋月轮泛起皎皎柔光，将这夜晚映衬得宁静祥和，光晕投在树杈间，洒满下一地斑驳零散。萧瑟秋风吹拂下，那淡薄如雾的云彩时而围拢共聚，时而随风飘远，清冷疏离。

高举起斟满暖酒的金杯，众人齐饮，暖流拍击喉头而下，满口生香。撂下手中空杯时，她感到对面有目光热切，假意掩面拭汗，顺着那目光所发之处打量了起来。是与自家对席而坐的路长芝夫妻。果然啊！一双噙满相思的眼眸巧笑痴凝的盯着自己身边的美郎君不愿移开。突然间，那热烈目光正对上了她鄙夷的视线，硕大的白眼朝着李曦瑶翻动起来，气的她恨不得当下便剜出那两颗眼珠子碾碎解恨！于是她故意揽着自家驸马的手臂靠在其怀抱当中，抬眸凝望间轻柔吻上了他的耳垂！再盯着路长芝戏谑笑着。

李晖凝府邸席面可是在一众亲友间最是珍贵奢靡的，此刻食案上就有一半的吃食从未见过，每吃一种都能让人连连惊诧，这是什么美味之物啊！天上的神仙都不一定吃的到哩！

众人开怀畅饮，听着碧水亭内拨琴弄曲，欣赏月轮偏移，上有伶人做戏，下观水月浮影。觥筹交错间人声鼎沸。

不知死活路长芝过来敬酒道：“听闻！许昌长公主前几日回过宫中啊！”

她满饮此杯道：“是啊！与晖凝侄女相约回宫瞧瞧亲人罢了！”

“哦是么……倒是巧了，听说长公主不过回宫几日，那霈霖娘子居然癫狂无状后自缢于宫禁……灾星之言果真......”

“奉劝娘子你慎言！切莫妄议内宫之事！惑言星象之说。”

柳驸马厉声喝止了那口出妄言之徒，打断她未来得急说完的话语。当于众目睽睽之下保全了她的名声。看到柳陟心中不悦才小心收敛，隐忍间拽断了手中的红豆珠串，噼噼啪啪掉落满地。还是晖凝侄女出来打个圆场这话题才算过去。其实李昭并不觉得委屈，只是被戳中了痛处而感到尴尬跟气恼罢了。

仇算是记下了，今日我忍你，待到他日定要报复回来！

“这是幼时他亲手赠予我的，保存多年才......”

那相思豆做成的珠串是柳陟小时候捡拾的，放在一方巾帕中包裹好了，因为路家人带她来宅中做客随意抓了一把送给了小长芝，哪知她悉心收藏直到如今。坠落满地的红豆原是一片相思之情！

“娘子且来我这里坐坐！”

宴席热络，几家郎君对诗饮酒不亦乐乎，晖凝侄女唤来路长芝同席。

“我瞧见你那红豆珠串散了，花舞与花蕊将它们收集了起来，给！收好吧。”

带着微微泛红着眼圈的路长芝将它们捧在身前，一滴泪水恰巧打在湿巾帕。此情此景如似当年！

“长公主少时困顿，便是因为星象流言。。况且，霈霖娘子自缢与长公主毫无关系，你若在人前提及她定然伤感。长芝娘子与我们几个姊妹幼年相好，彼此相知，我知你不是有意的，那珠串坏了可以修补，但若是感情变了就随他去吧！你看我这手钏可好赤金嵌宝工艺精致，内里藏着最是保佑的陀罗尼经。若是喜欢便送与你吧！”

“这......，这些年我苦苦追求，终将是水中月镜中花，金钏珍贵我自是不能相配，便将那陀罗尼经赠我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