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隐隙暗生(二)（1 / 1）

之前在隋桑柳镇时，虽说我们是外乡人吧，可好歹也住上一段时日了，那小院儿位置虽幽静却不偏僻，仍然门可罗雀！柳一苇还经常在温柔乡过夜，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成了我的常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我已经替柳一苇招待打发了四户前来送礼行贿、溜须拍马的人了，闩上大门后把那些礼物往耳房里一堆，耳根终于能清净会儿了。有钱有势后，柳一苇在我们这小地方指鹿为马、说一不二，俨然一个土皇帝，三教九流都上赶着巴结。我总算有点自己的时间了，泡了一壶茶，提上雕花鸟笼，带着我那心爱的邯郸红子又往摇椅上一躺，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云雾蒙蒙的远山，悠哉，妙哉！话说回来，就连我这大红子，还是县衙的一个官差托柳一苇办事时候送的呢！

我正沉醉于云卷云舒之间，突然动了歪心思，他柳一苇如鱼得水，在这小衙门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言语之间颇有乐不思蜀之意，我偶然向他提起他的父母，他也是略表无奈，旋即又盘点起旧乐子、新见闻，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忘记回到未来的初衷。我得感谢柳一苇，他替我把人情世故、尔虞我诈都承包了，这才留给我一块清高孤傲的道德净土。

可跟着他混了这么久，我也确实沾了金钱的光，以前很多囿于羞涩的荷包而未能完成的心愿，如今也都一一实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两手空空回到了未来，又要过上底层的清苦日子，我恐怕难以适应！倒不是耐得住贫穷，实在是我那些兴趣爱好若没钱就是寸步难行，而我在大学期间也没能及时学会乞讨经费与拨款。就算是为了学术事业，我也不得不惦记上那些被我们俩藏在暗道通往的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了。

晚上，柳一苇吃完酒乘着马车回来了，今夜是十六，月亮又大又亮，非常圆，他微醺耳，见我正坐在桂树下赏月，便也凑了过来和我闲聊。我便让丫鬟伙计们退下，借机提起把一部分宝物藏匿到某处的主意。百年之后房子就塌成一片废墟，而山水自然千年如旧，万一我们能穿越回未来世界，还能找到这些古董珍品，拿到拍卖会上一出手，哪个不值一套房钱？！我们也就翻身房奴做房主了！他听了我的提议，连连称赞，夸我榆木脑袋也开窍了，看来人的底线会在金钱的诱惑下起伏不定。我俩紧接着就把宝物藏在何处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说埋到山洞里，我却觉得不够保险，建议找个有暗河的溶洞，像金华双龙洞那样分为内外的更好。

他也觉得有理，就是这工作量太大了！首先选址就是个工作量巨大且繁重的苦差事，要走遍万水千山。其次，万一有这样的一个溶洞让我们找到了，还得在里面凿壁，或是直接藏宝于窟窿里，或是用品质极佳的木头搭好架子盛放，反正都不容易！

我们也一致认为去吴、越、闽、汉和南北楚的道路既遥远又凶险，人离乡贱，能不离开河南道就不出远门！正在我们陷入沉思、一筹莫展时，我想起河南巩义素来有“九顶雪花山”、“九洞十八峪”的美称，那里溶洞多，又在郑州附近，离我们不算远，只是在未来会有旅游开发，我记得没听过惊现文物的报道，看来我们必须把珍宝藏到更为隐秘的角落里，准确地说，是我必须。

柳一苇这官儿当得虽是逍遥自在，却有一点大约束，那就是不能私离辖地，也就是说必须全程由我一个人来探清大概、选定地点，然后卖力开凿！暗河的水若浅还好，我尚可忍耐一时，泡着双腿一手持火把、一手穿石，若是太深，我还得动手做个简易而不简陋的木船，虽然柳一苇教了我游泳，我却还没学会自如地换气，万一船翻了我就一命呜呼了！他也不太放心我，想要找俩忠实的手下协助我，到时候跟他们一杯羹就好，可相对于变化莫测的自然，虚实难料的人心险于山川，万一他们胃口太大，见财起意，合伙把我给害了，再编个我不慎落水的瞎话，我就只能去阎罗殿告阴状了！

他一听，点点头，觉得我的担心忧虑也有道理，便让我明天去山下的大镇甸看看木匠是怎么造船的，同光三年发得那场大洪水给幸存百姓带来的恐惧阴影至今未散，连连晴日，甚至都有些地方干旱到土地龟裂，独木舟依然供不应求。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和他随便有的没的侃了几句，彼此也都困意更浓，就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我趁着日头还没上来便带着几个侍从下山了。在古代，私宰耕牛虽然犯法，可耐不住馋虫作祟，总会有人以身犯险，五代时期又不似秦时严刑峻法，偷着吃牛肉的人不在少数，根本抓不过来！当官的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自己私下里也吃得正香。有些节度使、地方官干脆下令征收牛肉税，从馋虫嘴里抠出军费来。我们刚到镇甸就发现一家挂羊头卖牛肉的店！见手下人的肚子齐奏交响乐，我现在是个富翁，直接钱包一甩、大手一挥，让他们想吃什么就可劲儿点，酒肉管够。

我吃了一大碗葱花牛肉面，又喝了碗甜醪糟，撑得有点难受，而他们几个还在吃面嚼肉、划拳喝酒，意犹未尽，我便结了帐先出去散步遛食，刚出饭馆又返了回来多留下一串铜钱给他们，万一不够好再添酒加菜。他们平时就没少夸我出手阔绰、待人大方，现在喝了不少酒更是一个个面红耳赤口无遮拦什么溢美之词都往我头上扣，我“德不配位”赶紧逃脱了！

我在一位老妇的指路下到了南街，想找找她口中的吕木匠的作坊，刚想拦个人细细打听下，无意一瞥，就看见十间房开外有一庞然大物如鸡群之鹤夺人眼球，我好奇地走过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