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把东西搁到一旁的桌子上，腾出手来，把宋璟衣袖挽到了肩头。
他穿的是书院发的宽袖儒衫，是以没费什么事。
宋璟阻之不及，一整条胳膊已经裸露了出来，略觉尴尬之余，丝丝红晕漫上了苍白的面庞。
他喊她的名字：“小、小妧……”
季妧充耳不闻。
伤药擦到肩头，红痕还在往里延伸。
两条胳膊都是这种情况。
季妧终于抬眼，问：“还伤了哪里？”
宋璟再次沉默。
季妧也不跟他废话，抓住他月匈口衣襟，使力往两边一扯，紧跟着又扯开了他的中衣。
果然——红痕淤青遍布整个月匈膛。
至于后背，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出，应该是全身伤的最严重的地方吧。
宋璟已然呆了。
见季妧还要给他月匈膛处上药，他一把攥住季妧的手腕，舌头都打结了。
“我、我自己，自己来……”
季妧不理，他不敢硬抢，也不敢把衣服合起来。
季妧垂着头，宋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不知为何，却能从她轻柔的动作，和周身压抑的气息里，感知到她的难过、愤怒，还有心疼。
他笑了笑：“季妧，真的不疼……”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只不过被心底的暖和甜盖过了而已。
季妧手上的动作顿住，突然把药瓶和棉棒塞到他手中，丢下一句“你自己擦”，转身出了堂屋。
季妧并没有去哪，她就在院子里站着。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九月底的夜风，已经带了深秋的凉意。
靠着这股凉意，季妧才勉强压下几欲喷薄的情绪，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冲出门去找孟氏质问。
可是师出无名，她什么身份？又凭什么质问孟氏？
更何况这时候讲究什么“身体发夫受之父母”，儿女挨打时别说反抗了，就是被打死都不能说父母一句不是。
看宋璟的反应也知道了。
他不是迂腐，而是从小接受的就是孝道为天的教育，尤其他还是读书人，加之孟氏独自把他抚养大不容易……
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窝火的很，要多难受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