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画皮（1 / 1）

在看到满目叽叽喳喳的老鼠，乔嘉再也无法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坑旁边，手脚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再见了，小芊姑娘，它们已经许久未曾投喂过了。”大夫人恢复往日和蔼的笑容，不像是将她往鼠坑里推，而是为她沏茶问候，询问着最近的身体是否安好似的平易近人。

细碎的土块不断往坑底下涌动，坑里还躺着自相残杀后徒留的老鼠尸体，只剩小小的骨架，血肉都被啃食干净。

忽然背后一阵巨大的推力将她往坑里推去，她的鞋底都触及到似乎感知到食物香气到来的老鼠格外兴奋，蠢蠢欲动，乔嘉额头的冷汗都顺着脑门滑到坑里，下一秒——

一股斩破空气的力量不知从哪里来到，直直拽到乔嘉的衣领，攀附撕咬在她鞋底的老鼠顺着裤脚想要继续爬上去，乔嘉惊骇到，疯狂抖动着腿脚，像是悬崖峭壁上抓住一根稻草似的，反手扣住那个人的手腕。

随后，她被拉入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长睫不停颤抖着，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不肯松手，直到柳川白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安抚着她，“行了，就算你现在装得柔柔弱弱，也激不起我的怜惜之情。”

乔嘉：“......”

两人的互动十分隐蔽，除了乔嘉能听到之外，其余围在一旁的人仅仅看到黑暗里窜出来一个人的身影，将马上要掉下的乔嘉死死拽住拉回来。

大夫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身素白道袍的柳川白大师，他紧皱着眉头，连白冠道帽早已摘下，那撇不伦不类的胡子也去除干净，顿时从已到不惑之年的中年道士变成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

“柳大师，您这是......”大夫人敛眸，眼底晦暗的情绪闪过一丝危险。

无论是从救下乔嘉撞破几人的秘密，还是刻意打扮装作成熟年长的驱鬼道士来看，柳川白身上的危险系数急速飙升，已然不适合作为安抚人心的道士留下来。

除之而后快。

刚闪过这个念头，却看柳川白稳稳推开怀里的乔嘉，双手背在身后，唇角微翘，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感到诧异，“大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些什么，贫道建议您还是找个合适的理由向齐老爷认罪吧。”

乔嘉和其余两位夫人皆是心中一惊，大夫人一向温和平静的面具终于裂出丝丝痕迹，她目光惶恐地向四周望去，终于在看到采薇被一脚踹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痛苦地呻吟着时，急不可耐地跪在地上。

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却干净，像一张白纸似的苍白，她声音颤抖着，“老爷，你听我解释？”

齐闻从隐秘的黑暗中缓步探出，他面色阴沉，像笼着一层压抑的乌云，厚厚的一层，密不可透，随时会降下倾盆大雨。

他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向大夫人走近，步子沉稳，一脚踩在地面上会闷声作响，又像是末日的警笛声，回荡在大夫人噗通乱跳的心间。

“解释什么？”齐闻挑眉，似乎并未听到刚刚大夫人对她们罪行阐述的那番话，一时让大夫人犯了难，心里踌躇着，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解释我为什么要伤害五夫人。”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到最后几乎要消逝在嘴边。如果齐闻真的没有听到她之前的那番话，她只能借此赌一把。

比起齐闻捧在心尖上的四夫人而言，这位来路不明的五夫人丢了性命与几位夫人有所牵扯，似乎更加容易接受。大夫人想到此处，立马换了口吻，咬咬牙心狠道：“俗话说，忠言逆耳，自从五夫人来到齐府后，厉鬼肆行的事情就没有停歇过，我实在害怕有一天这恶鬼伤到的是老爷您。”

真是灌过蜂蜜水的嘴巴，竟然能生生将黑的说做白的。乔嘉眼底窜出一团焰火，带着说不出的怒气咬牙切齿道：“大夫人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府里的恶鬼再多，似乎都比不过夫人的恶毒。”

两人剑拔弩张，一时分不出高低，更何况大夫人这里还有二夫人助阵，两张嘴唱着双簧，竟把脏水全泼在乔嘉的身上。

齐闻缄默，视线扫过周遭的一切，这里原本是他饲养小老鼠的地方，不过他已经许久不来，最近更偏爱那些多条腿的爬行动物，差点将此荒废，如今看来，这里似乎常有人踏足。

柳川白转身抱拳拱手道：“齐老爷，若不是贫道与您及时赶到，恐怕这府里又多了一具冤魂。”

可惜齐闻从来不相信她们嘴里吐出来的每句话，后院里那些腌臜的事情他向来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事实如何，他心中自有判断。他的确如大夫人所赌那般刚刚赶到，只听到她要将乔嘉推进鼠坑之中。

“......你说的要紧事情，就是这个？”

对于乔嘉，齐闻没有一丝情意在她身上，他当初请她入府也是另有目的，如果真的丧命于此，于他而言不过是拂过眼前的一缕残风，不足挂齿。

“齐老爷可以不在意我的死活，但您应该对花小娘的死活十分感兴趣吧？”乔嘉早已猜测到齐闻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可不能让这件事最后演变成一场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她这句话可谓直接戳中齐闻的命脉。

那只老鼠从他的宠物到变成他厌弃的东西，甚至要夺去它的性命，都是因为它弄碎了花小娘屋里高挂的琵琶乐器。如果齐闻知道自己差点亲手杀掉心爱的女人，一定会......

乔嘉难以想象，不过也替花小娘感到唏嘘，齐闻杀掉她的理由也是因为她，心底那种五味杂陈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

乔嘉继续说道：“花小娘没有死，她甚至还和您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差点葬身在你的手里。”

齐闻的眉头随着她徐徐道来的话凝固得愈发厉害，“当初你从江南赶回来的时候只知道是她私奔落水而死，尸骨未寒，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被您身边的女人所诬陷害死的呢？”

“老爷，您别听她胡说。”大夫人慌乱道。

“是啊，当初那些证据可是您亲自过目的，怎么会有假呢？”二夫人连忙附和道。

“至于是真是假，老爷大可听我继续说。”乔嘉死死盯着齐闻的眼眸，两人相互对视许久，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