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制出自己的香品……
也曾在自己的草庐中试过多次,精心地研磨了几味香材,细细调和,嗅起来味道相当不错,然而要把它制成香饼,这其中需要一个媒介。试过了粟米面、小麦粉、糯米粉……都不成,米面揉合的饼饼,烧燃起来有呛人的烟气,显然不能用来熏香。置于陶坛中窖藏,也极易腐坏,没过三天,已是厚厚一层绿毛,别说熏香,本身都已经臭得令人掩鼻。
香堂里售卖的香饼,到底是怎样制成的?
无形无迹的香气,怎样才能凝结,成粉成膏,成丸成饼,化为可以贮藏、携带、熏佩敷饮的香品?
这其中的门道,都是制香行内的家传秘技,不是她苦水井的小孤女可以学到。
长路漫漫,仍是无边无涯……
脸上,臂上,腿上,几处要穴,都已经扎了一簇簇的银针。辛不离手法轻柔而沉稳,着针处毫无异感,莲生仰望着头顶天光流转,悄然敛起心中暗影,只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松说笑:
“……师父乌沉最可怕了,比店东都可怕,每日来查验我的活计,严厉得紧,伸手到处揩抹,若有一丝余灰都要责打,好在我做得干净……我们那店东甘怀霜,竟然是个美貌女子。这样昌隆的生意,由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姊姊当家,实在太厉害。你不知道她有多果决,多爽利,唔唔,多漂亮。我要是能像她一样漂亮……”
“她不会有你漂亮。”手捻银针的辛不离,低声开言。
莲生吃吃地笑起来:“哎呀,不离哥哥,你什么时候也会扯谎哄人了呢。”
“你啊,我说你长得太好看,须多加小心,防范坏人,你始终不肯信。你以为朱贵、吴大器他们一直追着你欺负,是因为什么?赵督邮与冯别驾的公子强要买你做妾,是因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看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太脏太破啊,”莲生惊奇地眨着眼睛:“还能因为什么?也是没法子了,早前那身衣裳,再怎么用心拾掇,也是污糟一团……朱贵他们么,哼,他们就是坏人啊,见人身份低贱,就欺上头来。”
辛不离轻轻摇了摇头,俯身在她面前,静静凝视她片刻,将手中最后几枚毫针,缓缓刺入她柔润皎洁的腮边。
“那些祸端,都是因为你太好看。你从来都不像是苦水井的孩子,容光太过惹眼,倒像是壁画上的飞天,只差一身漂亮衣裳。”
莲生恍如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不离哥哥,我看你像壁画上的佛,只差一道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