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赵暨送走了太尉,魏玠还留在原地,望着阴沉的天色若有所思。
“你那位小娘子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赵暨又忍不住说道。“也不知你如何容忍了她。”
魏玠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陛下莫要背后议我夫人长短。”
赵暨自觉噤声,说道:“我不说便是,只是还有些事,需与你商议一回,是和夏侯氏有关。”
赵暨说到此处便停下了,垂下眼去看桌案上插着的一枝榴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为了收回皇权,他放任各大世家与宗族间争斗,任由夏侯氏顶在前,以佞臣之名招揽了无数骂名。然而世族是千年古树,根枝蔓延百里,只能暂时打压,却无法除尽。世族倘若能除去,他这齐国也到了亡国之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只是既不能除去,往后还要共同谋事,此一遭定是触怒了不少望族,总要有人承担这份怒火,将一切罪责都揽过去。
魏玠知晓他的意思,淡淡道:“先帝在时,太尉便接下了兴国的重任,想必早已知晓自己的后路,不会让陛下为难。”
“我知道,只是……”赵暨面露不忍,手指也缓缓收紧,压低声道:“此举对夏侯氏不公。”
“世事本就不公,夏侯氏在朝多年享尽荣华,替陛下除去了不少人,钧山王是以清君侧除夏侯氏的名义造反,天下人都对夏侯氏恨之入骨,名门望族更是损伤无数,此恨难消,唯有以血洗血,陛下并非不懂。”魏玠语气平静,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赵暨早猜到魏玠会如何说,却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说的是……我糊涂了。”
只是不等他再多说,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即便魏玠努力压制了,却仍是能看得出他痛苦万分,连颈间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赵暨忙替他拍了拍后背,又倒了茶水递给他,而后才想起来魏玠不惯于旁人的茶盏,又将茶盏放了回去,再抬头看向魏玠的时候,撕心裂肺似的咳声已然停止,他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