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执一词, 乍一听果然都很有道理。
程先生该是革命党中最忠诚的温和派、笃信孙先生的三民主义,而李锐的思想就比较驳杂,对新鲜的东西总是乐意了解尝试, 两人的出发点虽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可在具体的路径上却似乎大不相同。
白清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分歧、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信的是什么,于是最终只好搁置争议;且她想了想,忽然又发现自己竟连徐冰砚笃信哪种主义都不晓得, 一时心中也是深感惭愧, 遂打定主意等见到人后就要好好问上一问。
可惜那段日子他又变得很繁忙、不是随时能见到了, 一来是忙于安抚民众维护治安,二来也是因为他的恩师方启正方先生忽然从北京到上海来了。
白清嘉对这位传闻中的方先生一直十分好奇。
几年间她已多次听过他的名字, 知晓他是光绪朝的名臣、又是对徐冰砚有过知遇之恩的老师, 徐冰砚十分尊敬他,且似乎十分在意他对他的寄望与评价。
“我听说老先生已是耄耋之年,如今身体可还硬朗么?”她主动跟徐冰砚问起, “在京沪间往来一趟可不容易, 他专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信中说是为了到苏南祭祖, ”徐冰砚一边坐在她身边看她抱着孩子一边柔声回答,“转道上海只是顺便。”
“哦,那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了?”她挑眉一笑, 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调侃的意味,“进士大人真是才高八斗令人难忘, 人家老先生都八十多岁了还不忘专程拐到上海来看你。”
这话就是挤兑了,他摇头笑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顿了顿又说:“先生博达, 对学生都是一样关照的。”
她撇撇嘴、冲他促狭地笑, 两人亲昵了一阵,她又被男人搂到怀里去了,靠在他身边她总是感到很安全,过一会儿转而问他:“那我可以一起见见老先生么?我还没见过你的老师呢。”
“当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只手又环着她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先生也说想见你。”
方先生是于1919年6月由苏南抵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