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雾,你和安家三少,已经处到这种地步了?”看到南漪雾回来,南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问她。
南漪雾没什么表情的淡淡点头。
南堔因为她的点头确定而激动,却没有看出她神色中的不耐烦,又继续道:“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南堔的女儿!小雾啊,抓住他,千万不要和他任性,这是你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啊,等将来你做了安家的媳妇,爸爸就更能够早日出狱了!”
对于现在的南堔来说,哪怕只减少他待在这里面一天的时间,都是好的!
听他这一席话,南漪雾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甚至险些掩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吗?我会好好努力的,放心吧爸爸。”神色平淡地听话应下,南漪雾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
南堔见她这副表情,激动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下来,被她嘴角的嘲讽一激,然后板着脸不满地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作为你父亲,这都是为你好,你在冷笑什么?”
一如既往地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父亲的架子,南漪雾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够了受够了也厌倦了。
她不愿意在演下去了,她从小就在这个男人面前装乖卖好,永远都只能乖乖的甜甜地叫着他爸爸,只能和他撒娇,万事以他为天,在南弦易南弦歌一不高兴就可以和他任性,和他争吵的时候,自己不高兴要忍着,哭了也要背过身把眼泪擦干转过来对着他继续笑,自己不能够不懂事,不能够耍小脾气,就连想要什么,都得斟酌着,胆战心惊地估算着算计着怎样才能够既得到了,又不被他厌烦。
母亲更是从小就告诉自己,她们母女二人就是以这个男人为天,以这个男人为地,他主宰着她们的一切,人生,生活,情绪,所有所有!
所以她们成为南堔的温柔乡,风雨中的港湾,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所有的情绪。
可是这个男人呢?究竟给了自己母女二人什么?给的是在南家争吵后的不愉和发-泄,是被南弦歌柳素压了一头后的愤怒不甘,是在职场上受气后的怨愤,是被南弦易气坏了后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是,他给了自己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更为优渥的生活,金钱!
可是那些金钱,难道不是自己卖乖讨好才会得到的吗?如果自己是个木呐不聪明的孩子,给不了他那些虚荣心,还会得到吗?
所以,这一切是自己凭能力得到的,自己凭什么要感谢他呢?
而现在,他都进了监狱了,不老死都出不来了,公司也没了,所有往日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失去了,狼狈不堪的一塌糊涂了,竟然还在摆着那副虚荣的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觉得可笑又可悲吗?
“安铭,是我自己凭能力处到的,你为我们两人之间搭过线吗?你除了一心想着将他和南弦歌凑在一起以外,你想过我和他的可能吗?其实在你心里,从根本上,我一个私生女,就不配和他安家三少在一起不是吗?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是因为我是你南堔的女儿,所以安铭才看上我的?我费尽心机的经营着和他的感情,你一句话就可以将所有的功劳揽在你自己身上?南堔,你是觉得自己的基因很好还是你的脸面很大?你又是凭什么以为,我用尽手段才坐稳了位置之后,就得先救你出狱呢?我和他在一起,和你出狱,有联系吗?难道你出狱的筹码就是我的婚姻感情?”南漪雾敛着眉,让南堔看不清她眼中翻涌的情绪,却能够从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声中听出浓浓的质疑和讥嘲,以及厌恶和不屑。
“……”南堔被她问的几乎回不过神,一手拿着电话,一手颤抖的指着垂着头的南漪雾,惊怒道:“你,你这个孽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发什么疯?你这是不孝!”
“呵!”南漪雾闻言冷然轻笑,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眼中的怨毒几乎凝为实质,“我是在发疯?我不孝?南堔,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可曾真正在意过我们母女?我母亲死之前想要见你一面,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回我什么?你不耐烦的让你助理回我一条短信,说你在开会,这是大事,小事之后再说!我妈都要死了!在你眼里也比不过一个会议重要不是吗?说起来,你还真是可悲呢,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公司,不仅没有任何成绩,到头来还是还给了别人,用十年换一场空呢!你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有多高兴,我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可是转身还要帮你出主意,安慰你。”南漪雾说着,想起自己可怜又可悲的母亲,眼圈通红,轻轻地扯起一抹悲凉的浅笑,轻声道:“南堔,你以为我南漪雾天生那么贱吗?永远的讨好你,做你的小棉袄?我若不是因为需要你的铺路,我怎么会那般作贱自己?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爸,我不孝?我没有爸爸,我孝什么?而你呢?庸庸碌碌,一辈子做不出什么成绩,懦弱!犯-贱!自我膨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我往上走的垫脚石罢了!可是到头来呢?因为你的庸碌,你的无能,连垫脚石,都没资格做,我在你身上辛苦算计了十八年,就因为你的无知无能,成了一场空!”
南漪雾越说,声音越压抑低哑,却又能感受到她几乎崩溃爆发的情绪,南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疯癫却又极致压抑怨恨的女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宠了十八年的女儿,她的那些话,说的是自己吗?自己在她心里,竟然就是这般不堪的吗?
那么,这十八年来的温暖,亲情,都是假的吗?她的那些乖巧,都是装得?她所有的依赖,都是假的?她从心里怨恨着自己这个父亲?她甚至巴不得自己跌落尘埃?她只是将自己当作她人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踏板?
这个口口声声怨毒地谴责自己的人,真的是自己放在心上宠着的女儿吗?
南堔在那一瞬间,只觉得世界仿佛都颠倒了,黑白混乱。
荒唐!何其荒唐?
那十八年都是一场笑话?充满了心机算计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