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染血的白衣,像是刺绣上的猎猎梅花在狂风中怒扬,手中的佩剑沉重的只能任我拖行,我知道他和他的将士徐徐跟随,成千上百的目光在身后注视我,我走到的并不急切,尽管很冷,这大概也是我为他最后送行的唯一方式。
仅仅登基为帝一个多月的易千绝薨逝,风雨飘摇的楚夏已如这颓败的残冬,我随大军赶回寒晏皇宫已是暮春时节,又一个新年是在辛苦的奔波中渡过,而他再也没能等到新的一年。
楚夏王朝一夜倾颓,子今被苒子旧部拥立为帝,改国号继苒,先帝易枫及其所有家眷挪至外宫修养,易千绝死后封号礼坤大行皇帝,入驻皇陵。
我想这一切离不开南宫彧的暗中襄助,不管怎样苒子终于复国,而我对于楚夏来说,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孽,而易千绝青史的评说也终因我的缘故去不掉一世的罪恶。
子今对易枫家眷和原楚夏朝臣厚待,大抵不过是看在易千绝曾经襄助的份上。
我依旧住在月宸殿,南宫彧特命槐华和弄琴回宫伺候,我知道产期将至,每日御医定时诊脉,回宫数日,宫中之人我一概不见。
几日后有內侍前来宣旨,继苒皇帝桑子今复了子浮承安长公主的封号,而我被封为继苒承恩嫡公主。
我想我的封号恩是他向世人宣告,我不但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恩人,一个嫡字代表了我身份的不可侵犯,我受之无愧。
现在对我来说什么封号荣耀都是无谓的,只想待我生下孩子,有笔帐要找人好好清算清算。
我不管不顾的在月宸殿院子为易千绝设立长生牌位,再次换上雪白丧服,每日早起烧纸祭奠。
我想南宫彧早就得知我的所作所为,即没阻止也从未曾踏进月宸殿,我想他容忍我,无外乎是我肚子里那块肉,虽然他再未问过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那我也就承他的情,好好利用一下他还顾念的亲情。
洛晴不时的来看我,有时甚至住在月宸殿,我几乎很少讲话,只有对着易千绝的牌位,才会将一天之中发生过什么,和所有有关他的记忆讲给他听。
槐华她们都很识趣从不多言,战战兢兢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阴历三月初九阴,雾霭沉沉,早起之时,小腹就有坠痛感,我强忍着起身穿戴整齐,走到院子中的牌位前坐下,倚在供桌侧,就仿似靠在他怀中,甚至能味道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气息,尽管已是初春,风刮在脸上却似小刀片一般。
我慢慢委身坐在脚凳上,那上面有槐华细心缝制的棉垫,我含了笑轻柔的说道:“这个小家伙恐怕今天要来了,你看得见吗?”
回过头看了眼他的牌位,那上面的名字刺得眼睛一阵酸涩,那是回来之后用他赠我的小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当时一边刻一边忍不住泪水涟涟。
模糊的视线多次将刀刃不小心划到手指上,点点鲜血滴在上面就如当初我为赤儿刻碑时一般相似。
腹痛越来越紧,时隔越来越短,我知道阵痛已经开始,我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个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