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感到意外,白日宴上他向沈阁老行礼时,他便看出沈阁老有话要对他说。
小阁楼内,方一踏进便如隔了世音,再不闻外头学子相互辞别的声响,十分静谧。
“其实,我一开始将你取为二甲第八,正好在十卷之外。”沈阁老开门见山道,又说了后来圣上是如何将他点为状元的,才又道,“我寻你过来,只为同你说明白此事。”
说得好似只是解释一件事而已。
裴少淮却行大礼道:“学生谢座师指点。”
他明白,沈阁老在隐晦地提醒他,自他成了状元伊始,他就已经卷入了朝争之中。朝中河西士子已经自成一派,天子有意找人与之抗衡,裴少淮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得圣眷也意味着险阻大,沈阁老提醒他要做好应对准备。
见裴少淮一点就通,沈阁老暗自感慨,果真是邹阁老看中的年轻人,于是又多说了几句,道:“你也不必太多忧虑,左右你入翰林后不过一修撰,再如何也不至于将你怎样……借这几年,你好好学本事。”
“学生明白。”裴少淮道,“学生再谢座师提醒。”
裴少淮能够察觉到,沈阁老的帮助和提点,未必如邹阁老那般纯粹,但此时此刻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你且回罢,仕途之初,想来你的师者、长辈还会指导你。”
“是,学生告退。”
归去路上夜色寥寥,车轱辘声咕咕响,木制车轮循着一寸深的青砖痕辗转向前,今夜风大,驾上的灯笼点燃又被吹灭,唯有车厢内亮着。